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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一九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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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章 一九五

一葉扁舟飄飄蕩蕩,再次渡過了淮水。江鼎一身白衣坐在船頭,神色恬然,看著從視線盡頭升起的高大城墻。

時隔一月,他再次回到了甄家堡。

這一次回來,他雖非面目全非,卻已經脫胎換骨。

只因他已經築基了。

一旦築基,便脫開凡骨,洗去鉛華,與常人完全兩途,真正走到那仙人大道中去了。而江鼎以太玄經入道,又得種種奇遇,性命雙修,蛻變的尤其厲害。如今他身上出塵的氣息越重,比在邪靈之門的變化更驚艷三分。

早在一個月前,他已經順利築基,沒有浪費築基丹,且因為之前的機緣,一築基便已經積累雄厚,這一個月他又趕上一件盛事,玄氣大漲,輕而易舉推到了築基中期。丹田與膻中氣海穩固,只等沖開紫府,便可踏入築基後期。

等他築基之後,甄元誠便即離去。江鼎轉贈他最後一招槍術,目送他離開。這一年多來,甄元誠對他照顧良多,若無甄元誠帶領剛剛入道,幾乎沒有自保之力的他,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。他欠甄元誠的,可不是一個“因果”便可以說清的,大恩不言謝,江鼎心中清清楚楚,暫時的分開,絕非永別。

甄元誠離開,他卻留下,當然是因為有事做,今天,就是他了結此事的。

以他的劍術、法術和幻術種種手段。築基期修為不在話下,縱然假丹期,也不是不能一拼,足夠單槍匹馬闖一闖甄家堡。如今甄家堡在他眼中不再高大,更沒有絲毫威嚴,裏面的人更是只需俯視,無論是實力還是人品。

何況這座城堡,真的不再堅固。

就在現在,甄家堡的城墻出現了兩道大裂口,東邊甚至有一段全塌了,墻面上處處都是焦痕,顯然經歷過一場大戰。

數日前,就在城墻前,白水劍派和妙月派洶洶而來,以自家子弟在秘境中全軍覆沒一事問罪於甄家堡。甄家老祖甄奉常出關,嚴詞否認之餘,也嘲諷對方貪心不足,反招災禍。雙方言語不和,最後動手,爆發了一場大戰。

大戰的結果,甄奉常請出甄家老祖青竹留下的法寶,力抗兩派高手,逼退兩大宗門。但甄家堡也損失慘重,城墻塌了是小事,弟子也損失不少,僅剩的築基高手又有折損,城中破壞更不必提了。

這場大戰,江鼎在一旁觀看了全程,他所趕上的盛事即是此事,因為雙方人數眾多,情緒激動,其中勃發的玄氣讓他受益不少。之後他也曾想,這麽輕易的進步,他簡直要成為專業“看熱鬧不嫌事大”的圍觀群眾了。

其實細究起來,這場仗還是甄家虧枉。妙月派和白水劍派弟子覆滅跟甄家沒有直接關系,那是五指盟造的孽。江鼎親眼看在眼裏,但他並沒有出來證明。一者是兩大宗門豈不知是冤枉?只是找個借口一來發洩怒氣,二來打壓甄家,借題發揮而已,江鼎的指證毫無意義。二者,他也不願為甄家置自身於險地,說到底,他已經不是當初的熱血又慈悲的赤子心腸了。

還有一節,江鼎自己知道。雖然說是五指盟造孽,但究其原因,把這口黑鍋歸甄家所有,並不算冤枉。

到了此時,甄家堡已經在一次次打擊中徹底衰落,之前準備秘境之行,甄家堡孤註一擲,傾其所有,但收獲寥寥。各大宗門承諾不少財物,但秘境之後皆都散去,無一人兌現。防禦工事和城墻的損壞修補起來耗資巨大,非現在的甄家堡所能承擔。眼看天一榜變動迫在眉睫,築基修士不增反減,而兩大宗門隨時可能卷土重來,如此內外交困,連最為堅定的甄奉常也動搖了。

甄奉常一向主張穩守根本,不退讓分毫,以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激勵甄家弟子,但連番打擊之下,明知抱殘守缺已經是必死之局,不得不分批分次將後輩優秀弟子及重要物資轉移出去。先避開鋒芒,慢慢再圖東山再起。

這場遷移效率倒是不慢。大概是甄奉常親自主持的緣故,先後有序,有條不紊。最先撤離的最優秀的一批弟子,接著是中堅骨幹,帶著甄家多年的珍藏,分別到幾個密地隱藏。再之後就是次優秀、有培養價值的後輩弟子。甄奉常帶著長老們最後走。

當然,這些指的是能走的。還有那些不能走的,比如說年事已高,註定不能成事的弟子,以及那些資質很差,沒有培養價值的後輩。這些人包括小部分嫡系、大部分旁支,對於旁支,資質的要求遠高於嫡系。十停裏大概□□停是被放棄的。

是以現在走在甄家堡大街上,人流並沒有少很多。遷移的風波並沒有波及到明面上來。街道上還是有商販行旅,酒樓茶肆也有不少客人。誰能知道,這座城池中的精英已經被抽空了?

如果這時候有人傳播甄家弟子逃遁的流言,恐怕城中早就人心惶惶了吧?那些被放棄的旁支子弟,豈有不躁動的?然而現在街面上還算平靜。看來甄家的高層在這一塊抓的很嚴密,沒給流言的空間。

奇怪了……縱然他們防範嚴密,也擋不住有心人吧?

譬如說,那個人。

為什麽這樣關鍵的時刻,那個人怎麽不出來興風作浪?這都不像他了。

江鼎懷著這樣的疑問,來到山府門口,被釘在門上的白紗驚得一震。

白紗臨門,必有大喪。莫非是那人死了?

停了一陣,江鼎搖頭,若是他死了,自己應當知道。而且從治喪的規格來看,去世的不應該是他,而是……

江鼎吐了口氣,比起那位,他對府主武陽侯並沒有太多惡感,當然,也談不上好感。但在府中叨擾,多少還有些因緣,真的去世了,也是有些感傷。

那麽,甄乘風出殯了麽?

江鼎一路走進山府,但見空空蕩蕩,一個人也沒有。往日穿梭來往的僮仆一個也不見了。地上塵土遍布,幾乎如同荒廢多年的鬼屋。

這是……都搬空了?

江鼎一面走,一面疑惑的看著周圍,種種情況都顯示,這裏確實荒廢了。沒想到一間房屋離了主人,會敗落的這麽快。

心中雖有疑惑,他並沒有停下腳步。一路往後,回到了自己的住處。此時自然已經人去屋空。又拐到了庵堂,那是青柳散人的舊居,已經化為瓦礫廢墟。

再往後走,便是荷花池。這個時節,荷花本還是花骨朵,荷葉也該碧綠了。但此時的荷塘中荷花被連根拔光,只剩下一池碧水遮掩著汙泥。

萬物蕭瑟,百花雕零……何至於此?

走過回廊,就見正中央的涼亭中,站著著一個身影。那身影如此孤單,仿佛茫茫天地中,唯獨剩下他一人而已。

江鼎眼睛瞇了起來,腳步不緊不慢,走了過去,道:“好久不見。”

那人本有些出神,聽到江鼎招呼,緩過神來,恭敬道:“見過公子。”原來他正是聶參。

江鼎笑道:“只有你一個人?”

聶參道:“是。公子叫我在這兒等您。”

江鼎道:“果然。我這秋兄無時無刻不要占人先機,顯示自己神機妙算的一面。我說怎麽昨日突然聽說五指盟的消息,看來還是他要引我出來。是覺得該到最後一面的時候了麽?”

聶參沈默,過了一會兒,輕聲道:“公子的身體,確實是不大好。尤其是老爺去世之後,他一下不濟了……”

江鼎道:“說起來,府主為什麽突然去了?急病麽?還是和人動手了?”

聶參皺眉道:“確實很突然。我也不知詳情。前一日還好好的,第二天突然就沒了。府中並沒有人動手,也許是急病吧?”

江鼎道:“哪一天的事?”

聶參道:“今天是三七。”

江鼎默默算了一下時間,大概也是甄元誠走的前後腳。甄元誠說走時會見甄乘風一面,不知和這件事有沒有關系?

應該沒有吧?甄元誠連那些要置他於死地的罪魁禍首都放過了,何況對他還算有恩的甄乘風?且兩人修為相差那麽多,甄乘風也不可能蠢到主動偷襲。

他追問道:“當天府主做什麽了麽?”

聶參道:“好像是老祖將他找去了天府一趟。之後就沒什麽了。”

江鼎想了想,有了幾個猜想,但終究是無根浮萍,索性也不想,只淡淡道:“我說他怎麽消停了。最後時刻為了父親罷了一下手,算他還留了一分人心。”

聶參神色發白,遲疑道:“先生。公子是不成了,人之將死,也不用指責了……”

江鼎道:“既然你不愛聽,我便不會說。你說得對,畢竟將死之人……”他又問道,“他去哪兒了?先父才三七,還沒出殯吧?”

聶參道:“還沒,靈柩停在後面。不過其實當晚公子便火化了老爺,帶著骨灰離開山府,現在外面。一直到今日,才叫我來接您。”

江鼎又感詫異,不過修士並不註重皮囊,魂魄離體之後火化也不算什麽,只是甄行秋行事有悖常理,令人只覺詭異。只是道:“既然如此,你帶路去見見他。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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